第四章 被权力扭曲的命运(上)
“啊,诸位,你们说的话我可以没听见,但是,呵呵,若是枪声响了我可就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吧?”西卫庇护所外的废旧公园里,荒草蔓延,树木凋零,一如少年的内心一般,似乎再也开不出一朵玫瑰来。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对峙。而就在这时,站着干等死的少年——弥瑟亚,沃瑞斯却突然听见有人在那五位正用枪指着他的士兵的身后那么说着。那声音,他听过的。
但是,此时......这个声音不再像以往的那个人那样从容、睿智,总是饱含着嬉笑怒骂了。如今,这声音,是一个战士的声音,一个拥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的战士,站在绝对的优势上的战士,才能发出来的声音,几乎能渗出蔑视与讥讽的笑意来。但却毫不自满,这些人不配让一位士兵自满,这些人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不对,是平地上的蚂蚁,只需捻一下便会全部死去,就连正眼去瞧都没有必要。
那个人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潜入了五人的背后!
而且,他以一人之力将五名精英战士视为蝼蚁!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有力,震得人胆寒,一下子便将五人回头查看的欲望给浇灭了。
“不过是几个女人罢了,何必呢?大家不如和气些好,以后让小弥不烦你们就是了,至于旁边这位,你们看了不爽,那就调给了我吧,我还缺几个下手呢。”那人笑道,笑得毫无破绽,满是真诚的感觉,但谁都听出来其中的意味。这笑像是一块糖果,浓浓的“真诚”将杀意层层包裹起来,凝结后谁都看不出来,只有“吃者”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恐怖。
“雷泽诺夫,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你了?一打五还不一定呢!”五人中,带头的那位道,听起来语气很强硬。但弥瑟亚和撒加却发现,这五人的表情实在是紧绷过了头,扭曲到令人望而生恐的地步,连冷汗都开始冒了。
“哟!算上那两个被你们指着的,我的狙击手,一个是四打五才对么,差距也不打么,你们太乐观了哟。”雷泽诺夫上尉从容应答,字字都有着真理式的压迫性。
这个惊险的对峙,在这个时刻,势力的天平已经开始倾向本处于弱势的弥瑟亚他们了。五位精英士兵本用枪指着弥瑟亚与撒加,而此刻,他们却被另外两人给制住了。
而且,其中一人,强得可怕,在他们看来,如同死神。
“谁信你有狙击手!”那人冷笑。
“你可以选择不信呀。”
“......想要让我们相信,不如让他开一枪证明一下。”
看来他打算借机探知狙击手的位置呢。
“抱歉,我还没有让你们五个立刻死在这里的打算。”
那人沉默了。
冷汗成流而下,浸湿了他们的衣服。原本扭曲的面孔已经死人一般,青筋暴起着,一片苍白色,只有微微的颤抖表现出他们的生命迹象。
“你想怎么样?”他说。
“丢下武器装备,走人。”
“你当我傻?”
“那就丢下武器装备,把尸体扔到坑里去,走人。”
“不行!”那人说得急躁起来。
“那就丢下装备,把尸体丢到坑里去,埋了,再走人。”
“枪不能丢下!”他绝望地吼道。
“呵呵,你也知道呀。但枪我不会留给你,你们能开走一辆吉普车,这样就算被尸群袭击也没关系,你们可以一直冲到庇护所里,友军会帮你们解决。”上尉说着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手中的AKM步枪却稳稳地,不抖不颤,随时准备将枪口下的人送进地狱。
这对五位士兵来说一定是奇耻大辱。弥瑟亚这么觉得,他想,要是自己在这五人的立场上,一定也不会舒服的。
五人沉默不语,只将手中的步枪扔到脚下踢开,转身,缓步向吉普车走去。在这期间,上尉的枪口一直对着他们的后背,却不怎么催促。
在那一瞬间,弥瑟亚看见了他们脸上一丝的放松神色与阴险的浅浅笑容。
不对!也许车上摆着武器装备也不一定呢!
弥瑟亚刚想说什么来提醒上尉,可还没开口便看见只见雷泽诺夫向自己挤眉笑笑,挥挥手便制止了他的话。
同时,看着五人走向的那辆车,撒加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扭头看向上尉,却看到他对自己笑着摇手,然后胸有成竹地将手指竖着贴到唇口,做出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来。他只得将背在背上的AKM步枪取下,以标准的姿势抓握着,紧紧瞄准上那五人。他不禁想到,这里的草坪一片平坦,真没什么可以当掩体的东西,唯一可以凑合的,是刚才他们挖的一个大坑——给西兰家三人的墓坑,就这个,离这里还蛮远。他开始小步地向那个掩体靠过去。
上尉任凭他们自己选了一辆。撒加知道,那一辆里面,还摆着武器!
那五人终于打开了车门。
撒加一时间紧张地瞳孔一缩,双手将步枪握得更加紧密了。他时刻准备着,在战斗一触即发时,先跳到掩体里再做打算。
五人怔住了,他们转身,瞪大了眼睛盯着还在笑的上尉。他们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上尉指了指另外一辆车,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后,一挑眉,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闹剧一般的眼神。
其中一人闷哼一声,走向那辆车,拉开车门。他再一次呆住了。另外四人也跟了上去,却只呆站在车门口,一动不动。
上尉“忍受不了”,竟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还一边大力跺着脚表达自己内心中不可言喻的欢乐。
这......弥瑟亚看着这一幕,也呆了。
“哈哈,我都像在地上打几个滚庆祝了,只可惜,哈哈哈哈,那不是我风格,像我这种层级的人,怎么可能在地上打滚呢!”上尉自言自语着。
猛然间,上尉停住了笑容与动作。
怎么了?弥瑟亚惊讶且疑惑着向边上一扑,趴到在草地上,匍匐着四处观望。他以为有敌人袭击。
只见上尉摔倒在地。
什么?中枪了?不可能!
没枪声,也没见他有中弹,更没见出血呀!
五人与撒加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好像再看两个神经病发神经。
下一刻,上尉爆笑着打起了滚来。
......彻底理清事态后,弥瑟亚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掸下粘在上面的尘土与干枯的草叶。
拜托,大爷,您可是个专业士兵,专业点好吧,在这情况下打滚,您到底想要闹哪样呀?撒加皱眉想着。
“哼!”五人气冲冲地从各个门钻进车里,“乓乓”几声将门死力关上。
听那巨响,撒加真担心那车会不会坏。
等等,他们要是开着车撞过来怎么办?撒加想,他又毫不懈怠地盯着那五人。
不过,想必他们也没那么愚蠢。
汽车开动,五人驾车转头,踩着油门飚速驶回庇护所。
等到他们走后,上尉一下子就立起来了,而他的脸上,笑容全无。
“一群傻子。”他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轻声道。
怎么这人,脸变得那么快?
原来,刚才的一切动作只是为了羞辱对方,将对方快点赶走罢了。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弥瑟亚不认为将人际关系搞得那么僵有必要。
话说回来,上尉一开始,就将他们车内的枪搞走了吧?然而自己与旁边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他。这位长官,到底是什么来头呀,居然拥有如此神妙的潜行技术。
又或者,是他们这些人的观察能力太弱了?也许,最可能的,这场危险的对峙牵动了这里所有人的神经,而让这些人根本无暇去发现吧。
“战斗是一间有趣的事,尤其是找到并攻击敌人的破绽。技术、体力,都是使自己强大的因素,但记着,小弥,智力同样也是。所有东西都有弱点,问题,只是你找不找得到。”上尉道,他说得那般沉稳,与方才他的表现,完完全全是相反的。
撒加点头赞同着,又敬了个军礼,道:“十分感谢您的搭救,长官!”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上尉甩着手,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的确是这样呢,战斗.....不过,比起那个......
“上尉,你怎么会过来?”弥瑟亚问。
“因为我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不该让我一个人来?”
“当然不是,我后悔没让你带一发RPG来,一招团灭,省事么。”上尉无聊地望向灰色的天空,说道。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的确,我只是担心罢了。”
“那里的守门任务呢?”
“一个人就够了么。顺便,我还带了个朋友出来。”
“那位朋友是?”
“猜,刚刚得罪了上级被赶出来拎着枪无所事事地闲逛的人。”
“......彼得?”
“的确,等等她就来了。”
“她是那位‘狙击手’?”
“当然。”
说着,上尉便远远看到彼得从那些坍塌了一半的建筑中间向这里跑来,但脸上却是一脸怒意,直瞪着弥瑟亚。刚才,是她隐匿于暗处,用svd狙击步枪观察这里,预备应对突**况,来守望二人。
没几步,她站定到弥瑟亚面前,冷冷直瞪着他的眼睛,叉手站着,略有些后倾的样子。此时此刻,每靠近弥瑟亚一寸她都会觉得恶心。
弥瑟亚不解其意,也只得呆呆看着对方的眼睛。
二人沉默了五秒。
一耳光上来,声音分外响亮。他在冲击下撇过脸去,红色的掌印十分明显地浮现起来。再次品尝着这血腥味,他突然理解了上一次自己为什么要挨打了。
“你对那对母女干了什么?”她阴着脸说道。
“杀了他们罢了。”
“......她们不是你朋友的家人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亲手终结她们的苦难。与其遭到那种屈辱,还不如就此死去.....”
她摇头冷笑,扬起手。
又一下,这下,弥瑟亚向另一次别过脸,左右脸颊都被打成红扑扑一片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抬高起来,蕴含着强烈的愤怒:“你没救她们,反而杀了她们,还自以为很好?”
“那不现实。”少年淡淡地说。
“承认吧!”她忽然猛地揪住少年的右耳,将他的脑袋扯到自己的嘴前,大吼着:“你只不过是自私而已!你只想着自保,连杀死弱小的人你也不介意!你从未试着反抗过,却将这些兽行当成善举!假如你真的想帮她们,你应该杀了那些士兵,救走他们才对!”
“即使面前是死路,也只有做了些什么才能问心无愧不是么?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一只狗,你根本都不配被称作人!我真该让那些人杀了你,我自己开枪杀你还脏了我的手呢!”
“你才当上士兵几天呀?你就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去死吧你!”
她又扬起手,但被撒加抓住而没法打下来。
“他也无奈呀,能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撒加为他辩解道。
“我......无话可说。”弥瑟亚却这么说。他本可以反驳,但在此时,他却失去了这个兴致。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是受到指责与惩罚。
她的怒火又一次剧烈喷发,升向一个新的高峰。
彼得迎面一脚便踹上去。弥瑟亚没有一点闪躲。沉重的一击,痛苦从腹部钻了下去。
弥瑟亚被这一脚踹得摔倒,在空中后倾了一小段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滑了一小段,终于停了。
他不知为什么,竟想到了自己读的书中的一位被自家少爷给莫名其妙重重踢了一脚的女仆,这可怜的孩子当天晚上居然还吐血了。
自己呢,会吐血吗?自己不是女的,也不是别人家奴才,但他们也有相似的一点吧——他们在那个时刻,什么,都做不出来,或许是不能做,或许是不想做。
彼得甩开撒加的手,只站到一边,气得咬牙。
而撒加则跑到弥瑟亚身边蹲下,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吧!”说着便低头将手贴到少年的腹部,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弥瑟亚缓缓拉开撒加贴在自己腹部的手,道:“是我错了,男孩子不该无缘无故让女孩子生气的。”
彼得只回头瞪了他一眼,跺着脚走到了远一些地方才又站住了。
“唉,这三人也可怜,早些葬了吧.....我们,的确未尽全力。”上尉苦笑。
弥瑟亚有些困难地站起,与撒加一道,跟着上尉走向了那三具尸体。
“你搬哪个?”上尉忽然问弥瑟亚。
“这个......”弥瑟亚一时间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伦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他对得起哪个人?究竟面对那个人死尸的脸庞的时候,他能够问心无愧,至少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其中一人,他......罪无可恕。
穆伦的妹妹。记得穆伦曾经说过,他的妹妹,对弥瑟亚有意思吧?而弥瑟亚,却杀死了她。无论是什么原因,当自己的枪对上女孩的额头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他不敢想象。她,很伤心吧?她一定很恨弥瑟亚自己。
如果自己喜欢的人要杀了自己......
弥瑟亚苦笑着。他明白,那个女孩对他的深情,与他对那个女孩的背叛所意味着的,是情债。他将背负一生,因为,就算他用一辈子来偿还,来赎罪,那也是无法还清的。
“总之,别让我搬他们女儿就是了。”他说。
“那好,你就去搬那位小妹妹吧,这是命令。”上尉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虽说这个命令让他很不舒服,但弥瑟亚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宁静的感觉。他几乎永远不想离开这种感觉。
“你这是,为难我呀。”
苦笑着,弥瑟亚走向了血泊中那位金发少女的尸体。
她的白色睡裙,已经被鲜血污染成了——妖艳的鲜红。
在少女尸体的面前,少年弯下双膝,跪倒在地。
他的双手轻缓地从少女尸体下的血水中穿过,左手捧起她双腿的腘部,右手捧起她柔软的后颈。
相比另外两人,他的动作可是说是慢透了。
撒加已经拖着西兰夫人的尸体向墓坑走去。
而上尉则已经扛着西兰大叔的尸体荷在肩上,移动到墓坑边上了。
他慢慢站起,仿佛正捧着一手清水,稍有疏漏就会有滴漏的样子。
假如她还活着,要是动作太大,一定会弄疼她的吧。他的思绪整个都混乱了起来,他都无暇分辨自己的思考到底有没有意义,有没有必要,到底合不合情理,是不是显得疯狂。
他以朝圣者的虔诚姿态,抱着少女的尸体向墓坑慢步走去。
不能太快,不然她会不舒服的。他想,一切思考都乱糟糟的。
西兰大叔的尸体已经被投到坑中,西兰夫人的尸体也被撒加拖到坑边,留下一长段齐肩宽的血水痕迹。
撒加转到了坑旁夫人尸体的一边,双手齐推,让其滚落而下。
上尉则站在一边看着弥瑟亚奇怪的姿态,凝眉不语。
那孩子......
弥瑟亚也到了墓坑旁,他俯首看着墓坑下方胡乱倒着的两具尸体,顿了顿,将少女的尸体稳稳地平放在坑边。
“最好还是快点吧。”撒加觉得难以理解他干的事,便催道。
“明白。”说着,弥瑟亚将二具尸体摆正,让两人的尸体平行对整地躺好,中间则空开了一定宽度的一块位置。那宽度,正好可以让西兰小姐的尸体躺下。
弥瑟亚忽然觉得他没法控制自己了。
他的心中仍然是波澜不惊,但身体却不能自已地轻微颤抖着。
颤动着,他抱起少女的尸体,走到那两具尸体的中间屈膝跪下。
动不了了,只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好像是溢满温暖的水那般。
“怎么了?”撒加等得有些久了,便又走向墓坑旁。上尉想拦下他,结果却慢了一步,没赶上。
撒加看到了墓坑中央跪着的弥瑟亚,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却又是泪痕遍布。
他的双眼正汩汩地流下泪珠,又从下颚滴落,溅散在少女鲜红的白裙上。
他在哭吗?看表情却又不像。
弥瑟亚只是呆呆地跪着而已。
一尊流泪的蜡像。
撒加无言,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
毫无征兆地,弥瑟亚动了。
他仰首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又定住了。
他的脑海,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了一片狂乱当中。
他想到了好多好多事情,闪现在他的眼前,浮动在乌云的背景上。
那是遥远的,或是悲伤,或是美好的回忆。但无疑的,在现在,全部的它们能够带来的,只会是痛苦,而无他物。
弥瑟亚无法挣脱出回忆的激流的控制。
也许,也许......
就像杜伦叔叔那时的情况,一样吧?
“赶快把你的好妹妹‘端端正正’、‘温温柔柔’地放到她爹妈中间去吧,我们要开始动铲子掩埋这家可怜人了,可别怪我把你也给一起埋了哟!我们还要赶着回庇护所去呢,不想被异怪蒸了就给我快点!”不知何时,彼得也站到了墓坑旁。她扭开脸,撅着嘴,向弥瑟亚伸出手去。
“放我下来吧,小弥,我原谅你了啦。拉上那姐姐的手上去吧,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突然钻入少年脑海的话语,已逝去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着,回荡着。
少年的瞳孔猛然紧缩。
“但是,可别忘了我哟。”
什么!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听到这些话。
“我的父母在叫我了......”
少年本想要转首四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先去咯。”
笑语渐远,终究消失。
眼前混乱的景象淡化着,最终难寻。
身体也可以动了。
他看了看墓坑边缘的撒加和彼得,无言。
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成了一个精神病什么的。
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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